白雨晴回到位於xc市区的家时,已是傍晚。
    家族清明祭祖的活动已经结束,偌大的老宅里,只剩下她和奶奶两人。
    “奶奶,我回来啦!”白雨晴换上拖鞋,衝著屋里喊道。
    一位头髮白、精神矍鑠的老奶奶从里屋走出来,慈爱地看著孙女:“哎呀,我们晴晴淋雨了吧?快去洗个热水澡,別感冒了。”
    “没事儿,就淋了一小会儿。”白雨晴凑到奶奶身边,挽著她的胳膊,忽然想起墓园里的奇遇,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:“奶奶,我跟你说,今天在敬亭山那边那个老墓园躲雨的时候,碰到一个特別奇怪的人!”
    “哦?怎么奇怪了?”奶奶拉著孙女的手坐下,饶有兴致地问。
    “他看著年纪跟我差不多大,可能还显小点,长得特別好看!但是吧……气质特別成熟,穿得也挺復古的。关键是!”白雨晴压低声音,带著点神秘感。
    “他居然一看见我,就叫我『白大家』!还说我跟他的故友很像!奶奶,你说神不神奇?”
    “白大家?”奶奶闻言,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,露出些许思索的神色,“敬亭山……老墓园……那边好像是听说,以前有个什么老门派,叫……归真门来著?”
    “归真门?”白雨晴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。
    奶奶看著她,眼神有些悠远,轻轻抚摸著孙女的头髮,感嘆道。
    “说起来,晴晴你啊,从小眉眼间就特別像你太奶奶的那个妹妹——也就是我的小姨婆,她叫白小楼。那可是我们白家祖上的一位传奇人物,据说年轻时不仅人长得標致,还心善,帮过不少人。”
    “白小楼……白大家……”白雨晴喃喃念著这两个名字,心中的异样感越来越强。
    墓园里那个男生的称呼,和奶奶口中的故事,对上了!
    “那……那位小姨婆后来呢?”白雨晴追问。
    奶奶嘆了口气,摇摇头:“后来啊,世道乱,听说她帮了一位被追杀的江湖人,惹上了麻烦,没多久就失踪了。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……唉,都是很多年前的往事了。”
    失踪?白雨晴的心猛地一跳。
    一个大胆的、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。
    墓园里那个男生,看起来那么年轻,却知道“白大家”这个称呼,还说自己像他的故友……
    她不敢再想下去,这太超乎常理了!
    奶奶似乎想起了什么,起身走向里屋。
    “你这一说,我倒想起来了。你太奶奶去世前,留下过一个旧木匣,说是小楼的东西,让她好好保管,以后或许有缘人能见到……我一直当是个念想收著,你等著,奶奶拿给你看看。”
    不一会儿,奶奶捧出一个巴掌大小、色泽暗沉、雕刻著简单纹的旧木匣。
    木匣没有上锁,只是卡得很紧。
    白雨晴小心翼翼地接过来,费了点劲才將匣盖打开。
    一股淡淡的、混合著木头和陈旧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    匣子里没有金银珠宝,只有几件零碎的小物件:一枚已经失去光泽的银簪,一支早已乾涸折断的旧式毛笔,还有一本用线装订的、纸页泛黄脆弱的册子。
    白雨晴屏住呼吸,轻轻拿起那本册子。
    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跡。
    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。
    娟秀而有力的毛笔小楷映入眼帘。
    那日雨中初见,他背负幼童,浑身浴血,步履维艰,眼神却亮得惊人。我从未见过那样矛盾的人——满身狼狈,骨子里却透著一股雷击不折的傲然与沉静。
    第二天一早,他於庭院中演练拳法,身形矫若游龙,映著夕照,竟不似凡尘中人。
    我於廊下烹茶,水沸三回,却忘了时辰。只觉那拳影繚乱,不期然间,便刻入了心底。
    他收拳回身,气息匀长,额角仅见微汗。见我呆望,便朝我微微頷首,唇边似有一丝极淡的笑意。
    那一瞬,我竟慌乱得碰翻了茶盏,热汤溅湿了裙裾,狼狈不堪。他只道是水烫,忙问可曾伤到。
    我却心知,乱我心神者,非是沸水,乃是……
    唉,此间心事,不足为外人道也。”
    白雨晴的心跳漏了一拍!
    墓园里那个男生的面容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!
    她迫不及待地往下翻看。
    竹先生提及不日將离开宣城,前往敬亭山。言谈间,他已规划清晰,前路虽险,却势在必行。我知他非池中之物,此间小小院落,留不住他。我亦无理由,无立场挽留。
    昨夜辗转反侧,竟生出几分荒唐念头。
    若我开口,言明心中牵绊,他……他会如何?是会讶异,会为难,还是会……
    不,不可。
    他心性坚韧,目標明確,眼中所见是更高远的江湖,更沉重的责任。
    我这点微末情愫,於他而言,恐是负累,是羈绊。
    他敬我一声『白大家』,我便该守著这份距离,维持这份得体。
    助他,成全他,然后……相忘於江湖。”
    手记到这里,后面还有几页,但墨跡似乎有些凌乱,记录的事情也更加模糊。
    明日他便要走了。我將准备好的些许盘缠、伤药,並一些易於存放的乾粮细细打包。
    明知他或许用不上这许多,却总想为他多做些什么,仿佛如此,便能填补些什么。
    最终,我也只是將行囊递与他,道一句『前程珍重』。
    千言万语,在喉间滚了又滚,最终咽下的,唯有这四字。
    他接过,目光澄澈,认真道:『白大家恩情,观鱼铭记。』
    他称的是『白大家』,念的是『恩情』。
    我便知,我所有的痴念,都该在此刻,彻底斩断了。
    也好,如此……也好。”
    白雨晴合上手记,久久无言,胸口剧烈起伏著。
    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!
    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在她脑中炸开。
    窗外,夜色已然降临,细雨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飘洒起来,润湿了城市的霓虹。
    白雨晴望著窗外迷离的雨景,脑海中反覆迴响著墓园中那一幕,迴响著竹观鱼那声恍如隔世的“白大家”,迴响著手记中白小楼最后的绝笔。
    一段尘封了近一个世纪的往事,一次偶然的避雨邂逅,將一个平凡的现代少女,与一个隱藏在歷史迷雾中的超凡世界,悄然连接了起来。
    太奶奶白小楼,当年帮助过的,竟然是这样一位……超越了时光界限的存在?
    手记从指尖滑落,掉在铺著塑料布的旧餐桌上,发出轻微的一声“啪”。
    脑海中迴荡著墓园中那句恍如隔世的问候:
    “白大家……好久不见。”
    原来,那不是认错人。
    那真的是一声,跨越了百年时光的……问候。
    雨,还在下著,轻轻敲打著窗欞,仿佛在诉说著那些被尘封的、关於江湖、关於岁月、关于归真与羈绊的古老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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