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正不敢有丝毫停歇,他知道,那些人绝不会就此罢休。
    果然,没过多久,身后便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和刺眼的车灯光。
    他们追上来了!
    方正不敢走大路,只能一头扎进了旁边那片漆黑且不知深浅的山林之中。
    树枝也好,荆棘也罢,划伤在他的身上根本感觉不到疼痛。肾上腺素,早已將他身体的痛觉屏蔽到了最低。
    身后,手电筒的光束在林间胡乱地晃动著,伴隨著一阵阵叫骂声。
    “给老子搜!今天就算是把这山给翻过来,也要把那个哈子给老子找出来!”
    方正不敢回头,只是凭著感觉,拼命地往山林深处跑。
    月光昏暗,脚下坑洼不平,他不知摔了多少跤,又爬起来了多少次。肺里火辣辣地疼,每呼吸一口,都像是吞了一口刀子。
    不知跑了多久,前方,忽然传来一阵潺潺的水声。
    有河水!
    方正心中一喜,也顾不上那冰冷的河水,想也没想,便一头扎了进去!
    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了他,让他那早已发热的头脑,稍稍清醒了几分。他拼命地划动著四肢,朝著对岸游去。
    身后,那几个追兵也已赶到河边。
    他们看著在河里奋力挣扎的方正,也毫不犹豫地跟著跳了下来!
    方正不敢回头,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爬上了对岸。
    他不敢停下,继续向前跑。
    双腿如同灌了铅,每迈出一步,都无比艰难。身上的伤口,在冰冷的河水浸泡之后,更是疼得钻心。
    他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,意识也渐渐地,有些涣散。
    又跑了不知多久,他只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。
    就在他即將倒下的那一刻。
    忽地,方正看见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,一个身影也正在靠近。
    --
    来人正是黎言清,他走的时间有点久,头髮乱糟糟的,腿脚上有很多泥,稍显狼狈。
    他一个箭步上前,稳稳地將方正接住,轻轻的放在了地上。
    紧接著,身后那几个人也已追赶到。他们举著手电筒,將光束尽数打在了黎言清的身上,看清只有一个穿著寻常冬衣的年轻人时,脸上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。
    “我靠,还以为是哪个,”为首的一个男人將手中的钢管往肩上一扛,上下打量著黎言清,“原来就一个不长眼的。”
    “兄弟们,”他朝著身后的小弟一挥手,“把勒两个龟儿子都给老子一併收拾了!”
    他们嗷嗷叫著,一拥而上。
    黎言清將昏迷不醒的方正小心地放在地上,缓缓地站起了身。他看著眼前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傢伙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    一个混混当先冲了上来,手中的钢管带著风声,朝著他的头顶狠狠砸下!
    黎言清不闪不避,只是在钢管即將落下的瞬间,猛地抬起左臂。
    “磐石。”
    “鐺!”
    一声闷响,那势大力沉的钢管,竟被他用手臂硬生生地挡了下来!
    那混混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,震得他虎口发麻,手中的钢管险些脱手飞出。他还没反应过来,黎言清的拳头,便已后发而至,精准地,印在了他的面门之上。
    “砰!”
    鼻樑断裂的脆响和牙齿脱落的声音混杂在一起,那混混闷哼一声,软软地倒了下去。
    另一个见状,从腰间摸出一把弹簧刀,朝著黎言清的小腹捅了过来!
    黎言清侧身避开,一把扣住他的手腕,轻轻一拧。
    “咔嚓!”
    又是一声骨裂的脆响,伴隨著一声杀猪般的惨叫,然后又是一记手刀打在他的后颈上。
    剩下的几人见状,皆是心中一寒,哪里还敢上前。他们看著黎言清,像是在看一个怪物。
    黎言清没有给他们逃跑的机会。
    他身形一晃,主动欺身而上。
    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,那几个囂张的追兵,便已尽数晕倒倒在了地上。
    做完这一切,黎言清才重新走回方正身边,將他从地上背了起来。
    --
    县人民医院,急诊室外。
    此时已经天明。
    黎言清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静静地等待著。
    他一进城,便直接將方正送到了这里。
    在来之前,黎言清从方正那早已被撕得破烂的衣领里,摸出了那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。
    微型摄像机还在。
    看著急诊室那亮著的红灯,黎言清的心,才稍稍放下了一些。
    他掏出手机,上网查到了黔城公安厅的举报电话,直接拨了过去。
    电话接通后,他將早已想好的说辞,一五一十地,都说了出来。
    “喂,警擦同志?我要报案。”
    “我这里,有一个公司下的黑心工厂,涉嫌非法拘禁、故意伤害,甚至……还有非法的人体器官交易。”
    “对,我有决定性的证据。”
    电话那头,在短暂的沉默之后,传来一个严肃而又沉稳的声音。
    “同志,你慢慢说。你现在在哪里?我们……马上就来!”
    --
    王永贵的別墅之內,一间装修奢华的房间里。
    他正赤著上身,享受著一个年轻女孩的“服务”。
    就在这时,床头的手机,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。
    他有些不耐烦地拿起手机,看清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,才接通了电话。
    “餵?”
    电话那头,传来一个男人惊慌失措的声音。
    “王董!不好了!厂里跑了个货!是装的!感觉像混进来的臥底!”
    王永贵闻言,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。
    他缓缓地坐起身,声音低沉得可怕。
    “我晓得了。”
    说完,他便直接掛断了电话。
    他猛地一脚,將身旁那个还在发愣的女孩踹下了床。
    “滚!”
    女孩被嚇得浑身一哆嗦,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。
    王永贵站起身,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不住地抽搐。他隨手抓起床头柜上的一个水晶菸灰缸,狠狠地砸在了对面的墙壁上!
    “砰!”
    菸灰缸碎裂的声音,在寂静的房间里面显得格外刺耳。
    他像是疯了一般,將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,都砸了个稀巴烂。
    过了好几分钟,王永贵才渐渐冷静下来。
    他喘著粗气,走到一旁的酒柜前,想倒杯酒压压惊,却又觉得不够。
    他想吃点甜的。
    他想吃蜂蜜。
    这是他永远改不了的,就像冰一样有上癮的感觉,也可以说是他的底层代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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