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永贵名下的私人蜂场,建在县城郊外一处僻静的山坳里。
    这里远离人烟,环境清幽,漫山遍野都种著各式各样的草,一年四季,香不断。
    一个男人正穿著防护服,面无表情地在蜂箱之间劳作著。他的动作熟练而又麻木,检查蜂巢,清理蜂箱,摇蜜装瓶,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。
    每日三餐,他都在蜂场角落那间小小的食堂里解决。
    他就是姜河。
    两天前,他独自一人,骑著那辆破旧的三轮车,將家里那几十个蜂箱,尽数拉到了这里。
    见到他来,王永贵很高兴。
    在他看来,姜河这般做法,无疑是答应了自己的条件。
    他也很爽快,当场便从钱包里摸出了一张银行卡,扔了过去。
    “姜师傅,”他拍了拍姜河的肩膀,脸上掛著一副虚偽的笑容,“这里头有十万块,你先拿去用。以后,你就在我这里好好干,专门给我一个人酿蜜。我一个月给你开八千块的工资,要是养得好,蜂蜜更好吃了,奖金什么的,都好说。”
    姜河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卡,点了点头,便转身离开了。
    --
    此刻,王永贵正躺在自家別墅的沙发上,左拥右抱,喝著小酒,唱著小曲,好不自在。
    候虎那几个人的事,他已经不怎么在乎了。
    那几个傢伙,跟了他多年,忠心耿耿,是绝不会背叛他的。在承诺了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家人之后,他们在里面,也就认了命。
    赵晋跟他说,候虎死刑是跑不掉了,光头和刀疤脸那几个主犯,估计也得判个十七八年。至於剩下的那些从犯,不过是几年的事。
    估计过不了多久,就能在本地新闻上,看到他们几个畏罪伏法的光荣事跡了。
    毕竟,在这小小的县城里,这也算是一桩惊天大案了。
    不过,这些,都与他永贵公司,再无半点干係。
    他的商业帝国,依旧稳如泰山。
    王永贵又灌了一大口昂贵的洋酒,酒精带来的微醺感让他感到无比愜意。他眯著眼,享受著身旁两个年轻女孩的奉承,心中那点因候虎等人被抓而生的烦躁,早已烟消云散。
    “王董,”一个女孩娇笑著,將一颗剥好的葡萄餵到他嘴边,“您今天心情好像特別好哦。”
    “那是自然。”王永贵一口將葡萄吞下,大手在那女孩身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,“解决了几个不长眼的苍蝇,当然开心。”
    他拿起桌上的遥控器,打开了墙上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,调到了本地新闻频道。
    新闻里,正播报著他捐资助学的“善举”,画面上,他笑容可掬地將一沓沓崭新的人民幣,交到那些贫困学生的手中。
    看著电视里那个道貌岸然的自己,王永贵满意地笑了。
    他喜欢这种感觉。
    这种將一切都玩弄於股掌之间,將所有人都当成棋子的感觉。
    无论是那些被他压榨得不成人形的工人,还是那些被他用金钱和利益腐蚀的官员,亦或是那些被媒体塑造出的完美形象所蒙蔽的普通百姓,在他眼中,都不过是他棋盘上,可以隨意摆布的棋子罢了。
    “一群蠢货。”
    他端起酒杯,对著电视里那个光辉的自己,遥遥一敬。
    而此刻,在那座寂静的蜂场里。
    姜河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。他脱下防护服,走进那间简陋的食堂,从一个冰冷的铁皮柜里,取出了自己的晚饭,几个馒头,一杯豆浆,不是没有其他的,而是他只买了这个。
    他默默地啃著馒头,眼神空洞,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。
    吃完饭,他没有回宿舍休息,而是独自一人,走到了蜂场的深处。
    那里,有一片小小的湖泊,湖水清澈,倒映著天上的繁星。
    姜河在湖边坐了下来,从口袋里,摸出了一个东西。
    那是一张早已被他翻看得起了毛边的照片。
    照片上,一个年轻的女人笑得灿烂,她的怀里,抱著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。
    那是张悦,和他们的儿子。
    是他们一家人,曾经最幸福的时光。
    姜河伸出粗糙的手指,轻轻地,抚摸著照片上妻儿的脸颊,那双早已乾涸的眼睛里,终於,再次泛起了泪光。
    他低声呢喃,声音沙哑得厉害,“娃儿……”
    “你们……再等等我。”
    “就快了。”
    --
    方正从一片混沌中醒来。
    头痛欲裂,眼前阵阵发黑,他只记得自己明明在食堂吃饭,却突然被人从背后重击,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    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,那里肿起了一个大包,一碰就钻心地疼。
    显然,是被人打了。
    他环顾四周,发现自己正躺在宿舍那张冰冷的硬板床上。屋子里依旧是那股熟悉的、令人作呕的气味,周围的“同事”们,一个个眼神呆滯,像一群没有灵魂的木偶。
    自己昏迷了多久?一天?还是两天?
    他不清楚。
    方正试著向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打听,可对方只是歪著头,傻傻地看著他,嘴里发出啊吧啊吧的、毫无意义的声音。
    看来,从他们嘴里,是问不出什么了。
    方正的心,一点点地沉了下去。
    他知道,自己必须儘快从这里出去。摸了摸自己的身上,头髮油腻得打了结,手上满是红肿的冻疮和狰狞的烫伤,脚上也是一样,全身上下,大大小小的伤口,数不胜数。
    不过,还好。
    他將手伸进枕头底下,摸索了片刻,终於,摸到了那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。
    微型摄像机还在。
    之前录好东西后,为了防止暴露,他便一直將它藏在枕头的枕芯里。
    现在,只需要一个机会。
    一个,能让他从这里脱身的机会。
    可该用什么机会呢?
    就在他绞尽脑汁地思索著对策时,忽地,门外传来了两个看守的交谈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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