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套是羊绒的,线很细密,小小一副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,他还是第一次学。
    针织平整均匀,没有太明显的手工痕迹,开工前应该苦练过一阵。
    想起高中活动课做个微缩景观,他都要逃课,说看见这种小东西就眼疼。
    顾鸢不禁笑了笑,嗓音些微哽咽,手指伸过去:“老公帮我戴。”
    祁景之弯着唇帮她戴手套,羊绒编织柔软又轻薄,但很暖,每根手指都无比服帖,是为她量身定制。
    活了三十年,第一次有人亲手为她织东西,这副无法估价的手套,对她来说比任何礼物都贵重。
    忍住眼眶的汹涌,她瓮声说:“新年礼物给这么早,那你后天怎么办?”
    “后天是后天的。”他摩挲着她手套上的绒毛,“早点给你就可以早点戴,再等,冬天要结束了。”
    顾鸢抬头看他,突然兴致勃勃亮了眼睛:“你以后是不是可以给孩子织毛衣?”
    她主动提孩子,祁景之心底雀跃了下,但没表现得太明显,依旧笑意懒散:“想得美,孩子没这待遇。”
    又怕她觉得他刻薄,补充道:“找人定制就好。”
    他只会为她亲手织。
    明明也可以拿她尺寸找人定制,他却亲自一针一线,为她完成这副手套。
    顾鸢知道对他这样的人来说,花再多钱,都不比耗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更可贵。
    他们甚至愿意用天价去购买时间,用私人飞机压缩所有的出差行程。
    心念一动,她亲了亲他的脸颊:“谢谢老公。”
    男人捏住她下巴,好整以暇地看着:“嘴上谢谢?”
    “嗯。”顾鸢眨眨水润清亮的眸,“就嘴上谢谢。”
    她是真想嘴上谢谢的。
    回到龙湖时间不早,和公婆打过招呼两人便上楼。
    一整层都是私密空间,监控也只有他自己能看,出了电梯便不可收拾。
    顾鸢被他托起来,她环在他腰上,走过室内花园时,已然严丝合缝。心里不禁抱怨怎么路这么远,这么煎熬,他肩头的衬衫快被她咬破。
    直到终于走进浴室。
    花洒水细密地浇过全身,每一缕都像温热的电流。他蹲在地上,短发没多久湿了个透。
    一个漫长的澡终于洗完,顾鸢软绵绵地被他抱回卧室,云团般的被褥包裹上来,很解乏。
    祁景之躺下时,她转身搂住他腰,从嘴唇亲到紧绷的腹肌。
    然后被
    他拦下来。
    “干什么?”他捧起她的脸,眼底薄雾迷离,竭力维持着清醒,连嗓音都格外喑哑,“起来。”
    顾鸢调皮地亲了一下,他眸中墨色一滚,蛮横地把人抱起来,转身,压在枕头里吻她。
    “bb,别这样。”
    “我舍不得。”
    他知道她爱干净,每次回家第一时间便洗澡,又怎会让她做这种事。
    “祁景之。”震颤的眸望着他,呼吸跟随他的节奏而起伏,“我好钟意你……是这样说吗?”
    她只看过一些热门港片,记得不多,但这一句印象尤深。
    原本她觉得没必要,也不想去了解他的另一个世界,只要待在他们的小世界就好。
    可又不甘心,每次他说粤语她都听不懂。
    回答她没有等到,只有更狂热的吻和更彻底的侵略,最后他的牙不禁咬痛她耳垂,颤抖的声音抵进来:“bb,我爱你。”
    不同于普通话的绵软音色,像炽热的岩浆漫过身体,熔化她整颗心。
    *
    翌日,祁景之很早就离开,顾鸢醒来时他已经不在。
    山庄离市区太远,去公司也得提前出发。
    下楼时才发现帮佣们正在装饰别墅,数面落地窗已经贴好了巨幅窗花,严叔正指导一个小伙子贴门口的春联。
    “往下一点儿,哎,你挪过了,再回来点儿。”
    “行,摁紧啊,这两天风大别给吹掉了。”
    “少奶奶起了?”陈阿姨从厨房探出个头,“快来吃早饭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顾鸢应了声,走向餐厅。
    公婆都起得早,已经用过早饭出门,家里只有她和工人,倒也自在。
    吃完后严叔带两个小伙子把装饰用的东西全搬到楼上:“少奶奶如果要帮忙,随时叫我们。”
    祁景之结婚后,不许人随便上他那儿,大家也都很自觉。
    无论他在不在家,轻易不踏足他的楼层。
    “谢谢严叔。”顾鸢笑了笑,“您去忙吧,有需要我会叫的。”
    他说不必弄得太复杂,只装饰一下他们的卧室就好。
    顾鸢想了想,还是把书房也装饰一下,他加班的时候多。
    至于其他房间,现在应该都不常用。
    贴好对联和窗花,虎虎生威的门把手套,屋里一片喜庆红火。
    顾鸢来到他书房,第一次输入密码,有点紧张。
    书房是机要地,有专用门锁,他那次就告诉她密码,说无论何时都可以进。
    “咔哒”一声,锁开了。
    顾鸢给他发了条消息报备,才进屋。
    对面没几秒回过来:【好。】
    【差不多就行,别太辛苦。】
    顾鸢笑了笑,靠在门边敲字:【不是在开会?】
    祁景之:【摸鱼回老婆信息,又不犯法。】
    【年前最后一天了。】
    顾鸢领悟他意思。
    年前最后一天了,大家心也早飞了,他当老板的睁只眼闭只眼,让大家舒坦点儿。
    过个好年,来年再战。
    顾鸢:【祁总真是好老板。】
    祁景之:【不是好老公?】
    顾鸢“噗嗤”一笑:【三好青年,行不行?】
    祁景之:【哪三好?】
    顾鸢:【好老公,好老板。】
    想了想,脸热地加上一个:【好床伴。】
    那边“正在输入”了十几秒,回过来:【加两个吧,凑个五好。】
    【好保姆,好爸爸。】
    昨晚她自己提到了孩子,他也就不避讳。
    本以为她真不喜欢孩子,已经做好丁克的准备。
    顾鸢脸更热了:【好爸爸你说了不算。】
    祁景之:【嗯,孩子说了算。】
    【不过你放心,我肯定努力。】
    如今他们感情稳定,爱意正浓,她不再排斥小孩,反而隐隐生出期待。
    虽然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,但早晚会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孩。
    *
    最后一天工作,祁景之和员工们一样,也有种归心似箭的浮躁。
    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前,薛副总拿着来年的新品策划来找他。
    刚打算溜之大吉的祁景之眉一皱:“您怎么还没走?”
    “不是祁总说的,站好最后一班岗?”薛副总笑呵呵进来,“还有十分钟。”
    祁景之看了眼表:“是我去年说的。”今年没说。
    薛副总当他是开玩笑,没放在心上,就策划和他聊了十多分钟。
    期间祁景之频繁看表。
    薛副总终于发现这个工作狂老板不太对劲:“祁总有急事儿?”
    “是有点儿急。”祁景之一脸认真,“回家见老婆。”
    顿了顿:“您不急吗?”
    “咳……我还好。”老夫老妻,哪那么腻歪。
    “嫂子大冷天还给您送饭,您要体谅家属的付出。”祁景之意味深长,“策划过完年看不迟,早点回家吧。”
    说完就此告别。
    祁景之急着走,没叫司机,到公司地库随便开了辆车回家。
    所以当顾鸢在书房看见山庄大门口驶入的保时捷卡宴,并不知道他回来。
    也无暇多想是谁回来,脑子一片乱糟糟。
    整个下午都乱糟糟的。
    帮他装饰书房时,无意间发现的几份体检报告,看得她心绪凝重。
    一直以为他身体很好,表面上也什么都好,非人哉的精力和体力,让她忽略了那些传言。
    就他过去几年拼命作践自己的生活习惯,身体能好到哪去。
    祁景之问过严叔才知道顾鸢还在楼上,连午饭都没下来吃。
    卧室没找着人,循着走廊一直往前,穿过几个金光闪闪的福字,终于看到半掩的书房门。
    他没想太多,推门而入。
    顾鸢站在整片玻璃的落地窗前发呆。
    龙湖别墅是法式装修,大部分窗户是格子窗,他也是后来改的。
    年轻人都喜欢大玻璃,南惜后来也有样学样。父母没办法,随他们折腾。
    饱经十年风霜的玻璃一尘不染,倒映出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。
    顾鸢发现他,也没动,轻飘飘地问:“你今年体检了吗?”
    体检报告很多份,唯独没有今年的。
    她只看过他的肺部ct。
    “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祁景之眉毛稍动,察觉到不妙,上前搂住她肩,“体检报告在那边,回头给你看。”
    顾鸢知道他说的是蓝岛别墅:“有没有电子版?”
    他想了一下:“……应该有。”
    “找给我看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老婆态度严肃,祁景之不敢跟她讨价还价,微信小程序没找到,便去问负责他体检的医生。
    他体检都在私立医院,怪不得顾鸢在首都医院的系统里没找到记录。
    没多久,祁景之发给她一份pdf文件。
    顾鸢用自己的手机点开,表情凝重。
    “没什么大问题,真的。”祁景之向她坦白,“前两年胃上做了个小手术,我承认,之前因为……”顿了顿,他没明说,“我没太注意养护,但今年已经戒了烟,酒也很少喝,我问过我的医生,只要生活习惯调整过来,情况不会恶化。我的ct你也亲自看过,是不是?”
    血液和大脑检查都没有异常,小毛病集中在肺部和肠胃,都是长年烟酒不离身造成的。今年的指标和前几年相比的确好一些,有在改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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