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田山下,尘土飞扬。
    五百金吾卫,铁甲连环,如同一道黑色的铁流,骤然涌入这片沉寂的山野。
    马蹄踏碎了乡间的寧静。
    为首的宋三,勒住韁绳,身形挺拔如松。
    他身后,五百骑兵令行禁止,瞬间列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列,將通往蓝田山的主要路口,堵得水泄不通。
    冰冷的铁甲在冬日下反射著寒芒。
    肃杀之气,瀰漫开来。
    附近村庄的农人,探出头看了一眼,便嚇得魂飞魄散,连忙关紧了自家的柴门。
    不多时,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。
    一行二三十人,簇拥著一个身穿锦袍的胖子,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。
    那胖子是附近最大的地主,姓王,平日里横行乡里,背后据说有崔氏的远亲撑腰。
    “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兵?”
    王胖子离著老远就喊上了,一手叉腰,一手指著宋三。
    “此山是我王家的地界,你们来此作甚,可有京兆府的文书?”
    他身后的一眾家丁,也都抄著棍棒,一脸的凶神恶煞。
    在他们看来,这长安地界,天子脚下,就算是官兵,也不敢隨意欺压良善,更何况是他们这种“有背景”的良善。
    宋三没有答话。
    他从马鞍旁,取下一面小旗。
    旗帜展开,上面只有一个字。
    “林。”
    “奉兴唐侯之命,於蓝田山开矿,此地即刻起,列为军事禁区。”
    宋三的声音,没有一丝温度。
    “兴唐侯?”
    王胖子愣了一下,隨即嗤笑出声。
    “什么狗屁兴唐侯,没听说过。”
    “我只知道,这山是我的,没有我的点头,谁也別想在这里动一块石头。”
    “我劝你们,从哪来,回哪去,別自找不痛快。”
    他身后的一眾家丁,也跟著鬨笑起来,言语间满是污秽。
    宋三的表情没有变化。
    他只是平静地看著王胖子。
    “侯爷有令。”
    “若有当地豪强,地痞流氓,敢来滋扰生事。”
    他的声音顿了一下,每一个字,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    “就地格杀。”
    王胖子脸上的肥肉抖了抖,笑得更猖狂了。
    “格杀?哈哈哈哈。”
    “你嚇唬谁呢?”
    “来,你动我一下试试?我告诉你,我表姐的夫家,可是清河崔氏的旁支,你……”
    他的话,戛然而止。
    一道寒光闪过。
    宋三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横刀。
    他甚至没有下马。
    只是一个简单的,快到极致的挥刀动作。
    一颗硕大的头颅,冲天而起。
    鲜血从王胖子的脖颈处,喷出三尺多高,染红了枯黄的草地。
    那无头的尸身,晃了两下,“噗通”一声,栽倒在地。
    他脸上的囂张,还凝固在飞起的头颅上。
    死不瞑目。
    周围的空气,凝固了。
    王胖子身后的那群家丁,脸上的鬨笑变成了极致的恐惧。
    他们的身体,抖得如同风中落叶。
    “啊——”
    不知是谁,发出了一声悽厉的尖叫。
    所有人转身就跑,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。
    “放箭。”
    宋三冷漠地吐出两个字。
    他身后的金吾卫,没有丝毫迟疑。
    摘弓,搭箭,拉满。
    动作整齐划一。
    “嗖嗖嗖。”
    箭矢破空的声音,尖锐刺耳。
    逃跑的家丁,如同被割倒的麦子,一片片地倒下。
    哀嚎声,惨叫声,响彻山野。
    很快,又归於沉寂。
    只有一个腿部中箭的家丁,躺在地上,痛苦地呻吟。
    “拖过来。”
    两个金吾卫翻身下马,將那人拖到了阵前。
    宋三用刀尖,挑起王胖子的头颅。
    “回去告诉你的主子。”
    “不管是清河崔氏,还是谁。”
    “这座山,侯爷要了。”
    “再有来犯者,这就是下场。”
    说完,他將那颗头颅,丟给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家丁。
    然后,他指向路旁一棵最高大的枯树。
    “把那具尸体,掛上去。”
    几名金吾卫上前,用绳索將王胖子的无头尸身,高高掛在了树梢上。
    在寒风中,来回摇晃。
    触目惊心。
    “滚。”
    宋三对著那倖存的家丁,呵斥一声。
    那家丁连滚带爬,头也不敢回地,向著长安城的方向,亡命奔逃。
    宋三收刀入鞘,刀身上,不沾半点血跡。
    “安营,戒严,封山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五百金吾卫,齐声应诺,声震四野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清河崔府。
    书房內,依旧温暖如春。
    崔仁佑正与几位族老,品著新进的贡茶,谈笑风生。
    “算算时间,那个兴唐侯,现在应该已经急得焦头烂额了吧。”
    “没有石灰石,我看他怎么交差。”
    “陛下再宠信,也得讲道理。一个月修不好路,那就是欺君之罪。”
    崔仁德捻著鬍鬚,一脸的得意。
    就在这时,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。
    一个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,脸色惨白如纸。
    “家……家主,不好了,出大事了。”
    崔仁佑眉头一皱,脸上闪过一丝不悦。
    “慌慌张张,成何体统。”
    “说,什么事。”
    “王……王管事,死了。”
    管家的声音都在颤抖。
    “蓝田山那边,王管事带人去理论,被……被那个姓林的派去的官兵,全杀了。”
    “头……头都给砍了。”
    “尸体,就掛在山下的树上。”
    书房內,瞬间鸦雀无声。
    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    崔仁佑端著茶杯的手,停在了半空。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
    他的声音,有些发飘。
    “那个活下来的家丁,刚逃回来,现在就在府外,他还带回了……”
    管家不敢说下去。
    “带回了什么?”
    “王……王管事的头。”
    “哐当。”
    崔仁佑手中的青瓷茶杯,掉落在地,摔得粉碎。
    茶水溅湿了他名贵的儒袍。
    书房里,那几个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崔氏族人,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。
    杀了?
    全杀了?
    还把尸体掛起来示眾?
    这不是敲打。
    这不是警告。
    这是宣战。
    是赤裸裸的,血淋淋的打脸。
    那个姓林的竖子,他怎么敢?
    他怎么敢如此无法无天。
    “竖子,欺人太甚。”
    崔仁佑猛地一拍桌子,那张清癯的脸,因为愤怒而扭曲。
    他以为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。
    他以为自己是那个掌控一切的猫。
    可对方根本没想过要当老鼠。
    对方直接变成了一头猛虎,张开了血盆大口。
    “家主,此事,绝不能善罢甘休。”
    崔仁德也反应了过来,又惊又怒。
    “必须马上联络其他几家,一同上奏弹劾。”
    “光天化日,滥杀无辜,此等暴行,国法不容。”
    “对,弹劾他,让他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    书房里,群情激奋。
    崔仁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    他知道,事情,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。
    这个叫林墨的年轻人,比他想像中,要疯一百倍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兴唐坊。
    高台上,寒风凛冽。
    林墨听著亲卫的匯报,表情没有任何变化。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
    他只是平静地挥了挥手,示意亲卫退下。
    他转身,看向山下那些整装待发的工匠与民夫。
    他们已经等了一天。
    所有人的脸上,都带著一丝焦急与不安。
    林墨拿起一面令旗,用力一挥。
    “传我將令。”
    “蓝田山矿场,即刻开工。”
    “所有车队,出发运料。”
    他的声音,传遍了整个工地。
    沉寂了一天的工地,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。
    “吼。”
    数千人,动了起来。
    一辆辆独轮车,匯聚成流,朝著东南方向,滚滚而去。
    工地上,那台名为“兴唐”的战爭机器,在停滯了片刻后,以更加凶猛的姿態,开始了它的运转。
    孙乾站在林墨身后,看著那远去的车队,又想起了蓝田山下那具高高掛起的尸体。
    他只觉得一股凉气,从尾椎骨,直衝头顶。
    这位侯爷,根本就没把世家放在眼里。
    他用最直接,最血腥的方式,扫清了第一个障碍。
    长安城的天,是真的要变了。

章节目录

大唐县令:开局让长乐跪下认错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,欲望社只为原作者佚名的小说进行宣传。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佚名并收藏大唐县令:开局让长乐跪下认错最新章节